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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乐趴在草席上,呕得肚里的黄水都吐尽,身后干草轻悄地踩响,常乐揪着衣服缩成一团,很宽的一副膀子,不容分说地把他揽入怀。 是渠锦堂,少了一只指头的手穿过他的膝盖窝,稳稳把人抱紧,颤栗的唇烙到他的额头上,说了句什么,那几个字太轻,又或者重得人听了还想听。 常乐埋在渠锦堂的胸口,哭了。 他说,走,我们回家。 常乐想起什么,等下,还有东西…… 渠锦堂踉跄抱起他,吼了一嗓,不要了! 山下响起的枪声一路连着火把延到庙门外,那些被逼得无路可退的兵狼狈地逃回来,把杀红的眼睛,落到迈出庙门的渠锦堂和常乐身上:“抓住他们!” 牛头岭蜿蜒崎岖的山路,渠锦堂抱着常乐,多少次子弹在身边擦过发丝,追撵着他们蹒跚的步履。 “放我下来吧。”常乐抹他被弹片划开的脸颊,带着他,渠锦堂也跑不远。 可他说:“不放!死都不放!” 提到死,意识里好像是怕的,已经能看见山顶了,光秃秃的一片乱石岗,往下,是牛头最高最陡峭的犄角岩子,往后,是近在咫尺的枪眼。 渠锦堂没有停下奔跑的脚步:“月儿,怕吗?” 只一下,常乐就懂了他的意思,再想想,最想要的人已在身边,似乎又没什么可怕的了,伸手,紧紧搂上渠锦堂的脖子。 “别怕……”比回家更叫人定心的一句,“闭上眼睛……” 风在耳边呼啸,他们好像变成了鸟,插上翅膀,往云彩上飞。 他们飞得太快,快到鬣狗般杀到的子弹都追不上他们,风也追不上他们。 世间再没有任何一样东西,能够赶上他们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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